美中衝突持續升溫。上週，白宮宣布或將禁用TikTok和微信，並對香港高官祭出制裁、派閣員出訪台灣。美國加強對中國施壓，部分是選舉考量：對中國的強硬態度是川普打選戰時的一大重點。另一方面，此舉也彰顯了川普政權的鷹派人士正積極從各方面圍堵日益強勢的中國。
同時，美國的舉動也反映川普政權自貿易戰開打以來一貫的對中態度，那就是加壓有其效用，因為中國那套國家資本主義不如表面堅實。
這套邏輯非常簡單。沒錯，中國確實締造了經濟成長，但那是因為它仰賴舉債、補助、裙帶關係、剽竊智慧財產權等無法持久的方法。只要施加的壓力夠大，中國經濟就可能被擊垮，迫使中國領導人讓步，最終放手讓這套由國家領導的體系邁向自由化。美國國務卿龐培奧（Mike Pompeo）這麼說，「世界各地熱愛自由的國家都必須誘使中國做出改變。」
邏輯雖然簡單，但並不正確。關稅戰對中國的衝擊沒有預期中的大，中國面對新冠肺炎疫情也展現出絕加韌性。
國際貨幣基金（IMF）預估，今年度中國經濟成長率會達到1％，美國則是衰退8％。深圳股市也擊敗紐約，成為今年全球表現最好的大型股票市場。此外，習近平已經為了未來十年重塑國家資本主義。習近平的新經濟計劃把鋼鐵業、配額制拋諸腦後，要讓市場與創新在明確的界線內運作得更好，並由共產黨全面監控。這種混合專制、科技、動能的手段可望帶動中國未來好幾年的經濟成長。
多年來，世界各國都小看了中國經濟。即便西方國家有諸多質疑，從1995年起，中國國內生產毛額（GDP）占全球GDP的比重依然從2％提高到16％。矽谷大老闆總說中國科技業者抄襲，華爾街空方直指中國鬼城會使銀行業崩盤，統計學者擔心中國操弄經濟數據，投機份子則警告資本外逃會引發貨幣危機。
中國成功擊退了種種質疑，因為它奉行的國家資本主義已經隨時間調整、轉變型態。舉例而言，20年前的中國聚焦在貿易上，但現在出口只占中國GDP的17％。2010年起，政府給了阿里巴巴與騰訊等大型科技業者足夠的空間成長為現在的巨人。騰訊旗下的微信現在成了共產黨控制人民的工具之一。
中國國家資本主義正邁向下一個階段，也就是「習經濟」（Xinomics）。
習近平自2012年上任以來，政治上的目標就是要強化共產黨的掌控，在國內外全面打擊異己。他的經濟計畫則是以強化秩序與加強面對威脅時的韌性為目標。這樣的設定很合理。中國國債與民間債務從2008年至今，暴增到GDP的近300％。民間企業分成兩類，一種是笨拙的國營企業，一種是像西方企業一樣充滿野性的公司，後者很創新，但得面對官員的掠奪與模糊不清的規定。
隨著保護主義蔓延全球，中國企業可能會被隔絕於外國市場之外，也無法取得西方科技。
習經濟有三大元素。
第一，嚴格控制經濟循環與債務機制。中國不會再像過去一樣大撒幣，銀行已經被迫認列帳外活動並提高資本緩衝規模，愈來愈多借貸活動是透過政府清理過的債務市場進行。政府面對新冠疫情的反應與當年對抗2008-09年的金融危機不同，這次用在刺激經濟上的支出只占了GDP的5％，不到美國一半的規模。
第二，政府更有效率，經濟規範全面統一。
習近平靠著「國安法」加深香港人的恐懼，在中國內地則建立起一套對企業友善的商業法律體系。2012年至今，原本很少見的企業破產與專利訴訟成長了5倍。政府法規也陸續鬆綁，現在只要9天就可以成立一間公司，未來料將有更多幫助市場運作更順暢、提升經濟生產力的法規上路。
最後一項元素是，國營企業與私有企業之間的界線變得模糊。
國營企業現在被迫要提高財務績效，以吸引民間投資人。同時，政府對私人企業進行策略性的掌控。新的信用黑名單機制會用來懲罰那些行為不當的企業。
相較於2015年提出的「中國製造2025」這類無差別產業計畫，習近平現在將焦點轉向供應鏈中的核心節點，那些節點可能是中國容易受外國攻擊的領域，也可能是中國有機會加強對外影響力的領域。那也意味著，中國要在半導體、電池等關鍵科技領域中，加強自給自足的能力。
習經濟短期內表現得不錯。新冠疫情爆發前，債務水位的增速已經放緩，中國在貿易戰與疫情的雙重打擊下，仍沒有爆發金融危機。國營企業的生產力開始提升，外資將大把鈔票注入新一代的中國科技公司。然而，真正的考驗還沒到來。中國希望自己這套嶄新、以科技為核心的中央計畫模型可以支持企業創新，但歷史經驗顯示，創新的魔法原料是分散式的決策體系、開放的邊境與言論自由。
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情很清楚：美國不能期待中國會在衝突後投降。美國與盟友必須有心理準備，開放社會與中國國家資本主義得進行長期抗戰。
圍堵策略不會奏效，因為中國和蘇聯不同，中國這個規模極大的經濟體非常精密，而且與世界各國連結極深。西方國家必須建立足夠的外交能量，並創造新的、穩定的規則，讓他們可以在部分領域（如：對抗氣候變遷與疫情）與中國合作，並且在捍衛人權與國安的同時，持續與中國貿易。
中國這個國家資本主義經濟體的規模高達14兆美元，如此強而有力的經濟體不會說倒就倒。現在，該要認清現實了。
（本文由「經濟學人」獨家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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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 18, 2020 at 10:51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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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經濟發威 經濟學人：該認清事實了，別輕視中國｜國際｜兩岸四地｜2020-08-18｜經濟學人｜天下雜誌 - 天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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